自从我被学校档案兼职了后就不时会有“似水流年”的人来造访。对那些故纸堆,我就像考古一样给一个个文物做年代分类。对这项工作我自己常常认为我很充满乐趣的(事实上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对我做这项工作都很同情)。五一逼近,当五月的鲜花开满原野,似水流年就又多了起来。说得通俗一点,就是要搞同学聚会到我这里来查找当年同学名单。一般都是20年、30年以上的人来查找的居多。有一回,我略有不耐烦,就好奇的问了个问题:你们难道不用同学录吗?那个‘中国人’啊,那个5460啊?我还自动解释了一下:我们,我们一般都是自己主动去找到组织的。”我的言下之意就是网络时代,你们完全可以不必来耽搁我的宝贵时间嘛。但的确我很忽略了“那些花儿”的无法表达的触摸感觉。
负责来找名单的人一般总是先找校长,然后校长再命令我立即去办,去办好,去按那些人的“贪婪”要求办,迫于等级制,所以一般我都办得很圆满。比如这次吧,88、89、90三届联动,原因听说是因为那时复读者较多,不仅仅有一人高三、高四、高五、高六连读。他们不单单要名录,还提出问我有没有当年的那些人的头像?OK,有,毕业存根上粘着大头黑白帖。步步推进,问有没有当年高考的成绩?OK,有。连某某某担任什么什么班干部都标记得白纸黑字。问还有什么?还有学籍卡啊,要不要看看?晕死,甚至连某某某当年因为旷课20节以上被记过处分的白条都贴在他头像旁边。常常捧出那一堆堆故纸,与来访者一起翻阅,我是边看边笑,他是边看边唠,大多是某某某大且富,大或富;某某某死。名利和生死看来果真是人生历史回顾的两条主线。“他呶,我们以前叫他***;她,叫***。”一听到比我大数十几年以上的人嘴里脱口而出他同学的绰号,我笑得前仰后合,而他,也是满足得刹那童心怒放。
我猜测他们聚会的时候多数会文绉绉的用一些“白驹过隙,光阴荏苒,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很多肉麻的话来渲染金碧恢弘的热闹高兴中的某些感动。我更喜欢用一些自然界中的普通物像来形容,比如“似水流年”“那些花儿”“三十功名尘与土”,因为我们在大自然中实在太渺小了。我知道88、89、90左右的人(男性居多)一般都很喜欢王小波,比如阿罗。(阿罗例外,我也例外。)王小波对“似水流年”的解释,是这么写的:“普鲁斯特写了一本书,谈到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这些事看起来就如一个人中了邪躺在河底,眼看潺潺流水,粼粼流光,落叶,浮木,空玻璃瓶,一样一样从身上流过去。”谁能解释得这么让我们有灵犀的电影感?这也是我素喜看电影的原因。记得我看宁静主演的〈阳光灿烂的日子〉,我看高圆圆主演的〈青红〉,我看刘烨主演的〈颐和园〉影评(该片一直没看过),其实这些片子与我的年纪是不大会有共鸣的,他们要大搞花样经聚会,着实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这些电影来,他们就是那些电影。
听过朴树的歌曲〈那些花儿〉的人们,都能理解心照不宣。等他们走后,我自己也猛然想一想,当年有人欲介绍一高中生给我,我断然婉拒。原因嘛,自己年少时太能以偏概全:我时代的乡下高中生还岂能和这帮要聚会的高中生比,根本就不是同一质量。翻阅当年的学籍卡,有人自言自语:很多人没考上大学,反倒给自己逼出了另一番有为天地!印象深刻。
最后,我特别要提的一点就是:那些似水流年的人造访我都非常听我的话,我说档案室不许抽烟,他们没有一个不服从的。他们这么乖是我的服务态度服务质量太好?呵呵,姑奶奶我把这么几十年毕业生的姓名全部录入电脑当时是多么辛劳啊。啊,对了,我还整理有一张大学录取的喜报,上面是很有历史感的画面(不便形容),呵呵,郭老师你当年的喜报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吧?:):)